1946年6月27日凌晨,汉水边的雾气还没散尽,李先念盯着电台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来。
电报机"咔嗒"一响,蹦出三个字:"今晚动"。这位平时斯斯文文的将军一脚踹翻凳子,扯着嗓子就喊:"他奶奶的,干!"
三十里开外,周志坚正蹲在战壕里啃着硬得像砖头的馍。传令兵猫着腰窜过来,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:"又让老子殿后?中!硬砧子就得配硬锤子,砸!"谁能想到,这一砸差点把自己给砸没了。前坡岭上,国民党的机枪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响个不停,子弹把战壕边的土打得直冒烟。
"三十九团联系上没有?"周志坚嗓子都喊哑了。通讯员摇摇头,他气得把钢盔往地上一摔,结果发现上面全是弹坑,活像个被马蜂蜇烂的蜂窝。每报一个弟兄的名字,他就"咣当"磕一下头盔。报到第七个时,他听不下去了:"别念了...都他娘的是好样的。"四天四夜,两千七百号人打得只剩九十三个,这账怎么算都亏到姥姥家了。
仗打完了,周志坚蹲在陕南的破庙里抽烟,参谋递上来的伤亡名单看都没看就直接扔火盆里。火星子"噼里啪啦"往上蹿,照得他眼睛发红:"走,上延安!"
彭德怀正端着碗小米粥吸溜得欢实,窑洞门"咣当"一声被撞开。周志坚这个铁塔似的汉子往门口一杵,张嘴就是:"彭总,我...我不想再跟他干了。"老总手里的粥碗晃了晃,头都没抬:"仗打完了?""打完了。""打赢了?""...赢了。""那哭个球!"彭德怀把碗往桌上一墩,"心里不痛快就憋着,命令还得执行!"
后来组织上把周志坚调去东北带炮兵。冰天雪地里给老部下训话,他就一句:"活着的,都给我立住了!"有人问他为啥不回去,他摸着钢盔上的弹痕直摇头:"一听见李先念仨字,耳朵里就全是前坡岭的风声。"
要说这中原突围,老蒋拍着胸脯保证五天解决战斗,结果连根毛都没捞着。李先念这手声东击西玩得漂亮,机关干部一个没少,就是苦了打掩护的。周志坚的部队跟韭菜似的,一茬一茬往里头填。仗打赢了不假,可这心里头的疙瘩,比枪伤还难好。
那会儿当兵的有句顺口溜:"当官动动嘴,当兵跑断腿。"周志坚这样的猛将,搁现在怎么也得是个网红,直播标题就叫"铁血硬汉在线暴躁"。可惜那时候没这条件,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。要说他记恨李先念吧,倒也不是,就是看着活下来的弟兄们缺胳膊少腿的,心里头堵得慌。
历史书上都夸中原突围是步妙棋,可下棋的人知道,弃子的时候手也会抖。周志坚后来在东北,带着炮兵旅照样打得虎虎生风。就是有次喝多了,跟老战友掏心窝子:"咱当兵的不怕死,就怕死得不值当。"这话传到李先念耳朵里,老将军叹了口气,啥也没说。
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人真有意思。周志坚这样的暴脾气,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就是找领导哭一鼻子,转头该干嘛干嘛。要搁现在,早就在朋友圈写小作文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正是有这些真性情的汉子,才打出了个新中国。他们吵过闹过,可枪声一响,照样肩并肩往前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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